惯性伤害
献给我的两只拇指和被我无意习惯性伤害了的所有人——题记
吃榴莲时感觉双手拇指传来一阵刺痛，于是放下了吃了一半的榴莲，顶着一手的榴莲果肉去洗了手。
又习惯性心不在焉地用了洗手液，于是感觉爪子差不多要废了。默默蜷回房间书桌前，蔫头耷脑地吮着被榴莲果肉和洗手液摧残的指头，一点点舔舐着上面自己撕咬出的坑洼，尝着略深些的创口里透出的铁锈味儿，一边想着。
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几年前因幼童天性，咬的还是没有痛觉的指甲吧。后来被家人阻止了，于是指甲长得欣欣向荣，但指甲根蒂周围的皮肤却因长久的唾液浸染而有些忧伤：起倒刺，偶尔挫到真叫人懂什么叫十指连心。于是解决它们的方式依然是本能的咬，最后的结果倒有点奇怪——大拇指上的倒刺无论如何也清理不干净，一次次的啃咬的结果只是扯进肉里的伤口而已，于是为了去掉伤口上翻起的皮肉——众所周知我对伤口处理有多随便——便又是咬。如此循环。而其他八只手指倒奇迹般的安然无恙，现在看倒是有几分秀气。结果到最后，原本目的是让手指尽早恢复正常的啃咬举动竟成了一种习惯，于是咬啊咬啊咬的就到了现在。
再一次凝视着因一次次受伤又一次次愈合而与其他指头相比显得有些泛粉红色的拇指及其上的鲜红色伤口，忽然觉得这俩指头至今未废不能不说是个奇迹。所有正视过我这俩指头的人都被吓到了——甚至有人口不择言说出过“你这自残啊”一类蠢话。
不过也情有可原吧。毕竟这种伤口看上去够恶心够疼的，正常人看来。所以也就对我这种人十分无法理解吧——但是呢，习惯这玩意真的很可怕啊。正常人无法理解习惯看言情剧哭得稀里哗啦的孩子，无法理解习惯了挥金如土的日子的高富帅，无法理解习惯了缩在家里一个月都不出门的活法的御宅族，无法理解习惯了每周定时蹲守电脑看动漫每月月初整天整天念叨新番的行为的动漫版。但这些家伙们却自认为再平常不过。所以我也一样——正常人无法理解我的行为，但我自己早习惯了这种啃指头的行为，并不认为有多痛，也并不认为哪里不妥。
有几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意味吧。
一边想着，在眼前举酸了的双手垂下来，歇了几个眨眼，缩回了裤袋里。同时我也意识到，似是自卑一般，我条件反射地把拇指蜷进了掌心里。
果然在潜意识里还是对这种习惯性但又不常能自我意识到的伤害有些恐惧吧。
没有意识到的习惯性伤害吗？
重新念了一遍这行字，心底一凛。
啊呀是这样么，每天每天心里那一点点不安，是因为对这种伤害的内疚吗——来自于最会说实话的潜意识先生的内疚？自己的思维里没有对于这种对他人的惯性伤害的恐惧，但还是会良心不安啊。
如今终于捅破了答案的窗户纸——我每天，要无意识地习惯性地伤害多少人啊？伤人的话说出第一次时会恐惧于自己的的罪恶，第二次便习惯了——为什么只有这种事习惯得快呢——于是再无恐惧，再等第三次、第四次，便顺口了。
于是伤人成了习惯了——自己也意识不到愚蠢之处。就好像摧残自己的拇指成了习惯，便也不觉得哪里不对了。但终究说真话的潜意识还是会让人有内疚的——虽然大多数时候我们都不知这内疚从何而来……就好像我那下意识藏起大拇指的动作。
脑海里闪过那些被我骂过、调笑过、挖苦过、中伤过、坑过的家伙们的背影——至于是谁，不说了吧。
总之感觉很抱歉啊。伤害大家第一次时是那样自责，但慢慢就习以为常了呢。从来不考虑所有人感受的我自私的我任性的我毫不自觉的我……真是给大家添了好多麻烦呢。
也是时候从幼稚的自以为是里走出来是时候懂事了啊。
于是，对不起，从前因为我的不自知而受过伤的所有人。
以及，很抱歉，因为我的不负责任而丑陋的手指。
所以说从今以后，学会自省吧——习惯这种任性的东西，再也不能有了啊。